滿天的星星,還有亮的很噁心的新月,襯著霧氣暈成一片。
  除了在三育之外,我從來都沒有在別的地方享受過這麼美的夜空,冬日的獵戶座在天空的彼端,是我最喜歡的星座。
  我躺在教堂後面的小山丘望著天空發呆,這多謝了福音週,讓人在晚上幾乎總抽的出時間蘑菇,有別於平常沒品味、規律、且雖然那些星星 is always there 但卻沒有機會看到它們的宿舍生活。這裡是個秘密地點,很少人知道這個地方,小山丘的水塔旁。
  這令我想起在老家我也有個秘密地點,十八間山山腳下的我家公寓頂樓,望的到整個新竹市區,和雖然星星不多,但總找的到其蹤影的獵戶星座。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時候,都會拿罐啤酒上去躺在機房的屋頂上。
  我常常在思念你給我的那句話,雖然過去聽過不知幾遍,但每次在不同的地方、不同的時間聽到,都會有不同的感覺。
  「你在乎那麼多幹嘛?你只要知道上帝很愛你,那就夠啦。」而那次,則是讓我緊咬著牙根,勉強地點了個頭離開。我不能體會,事實上,在張國庭走了走了一段時間之後,我都仍然無法體會這句話。我懂得,曾經,我是多麼的單單以「上帝很愛我」為樂為榮,不知道直道什麼時候,我發現我失去了那感覺....我發現....我累了。那個正在奔馳的我突然停了下來,發現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再繼續堅持些什麼的時候,我發現我竟早已失去所有的感動。
  有太多的榮耀要追,有太多的光芒想抓住,有太多的公義要堅守,有太多的屈辱要默默承受,有太多的傷痕、太多的憤怒、太多的驕傲、太多的憤世嫉俗和眼淚。這些早已遠遠超過了我的精神壓力範圍,我怎麼能在這裡沈澱?

  主任,我是一個很自卑的人,我總是在外面看似堅不可摧的自信和狂妄中,悄悄隱藏了一點別人絕對看不出來,只有自己和上帝知道的憂傷,這就可以很容易地解釋為什麼我總是急著證明自己的存在,又帶了點想打碎世界的憤怒。
  其實,活在我們周圍的每一個人裡面,都存在著一部份的自己。在你的父母裡面存在一個身為兒女的你自己,在你的同學裡面存在一個身為同學的你自己,在你的死黨裡面存在一個身為最好的朋友的你自己。每一個認識你的人心中,都存在一個無可取代的,「自己」的一部份。
  然而有一天,當你周圍的某一個人消失了、轉學了、出國了、或搬走了的時候,你自己的那一部份也消失了。當你的同窗畢業,身為你同窗的同窗的那個你也跟著畢業;當你的父母死去,身為你父母的兒女的那個你也跟著死去;當你周圍的人逐漸消失之時,你將會發現你自己的那一部份也那樣地跟著消失....一切都會停留在那一瞬間,封印在記憶裡。

  這就是為什麼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渴望完整的自己,卻都永遠無法活的完整,因為在人類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凡人完整,人們汲汲營營,看見自己逐漸老去,卻看不見自己的生命中任何一個完整的時刻。人們終身在一片碎了滿地的鏡子中,渴望看見一塊自己完整的身影。

  在國庭走了一段時間之後的一個晚上,我突然嚇了一跳,我慌了,因為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。
  「對啊,我為什麼要這麼在乎呢?他不過就是那片破碎的鏡子之中的那一小部分嗎?」
  唯獨只有上帝是一面完整的鏡子,唯獨只有上帝可以給你唯一最完整的愛,唯獨只有在上帝裡面才有最完整的你自己。
  突然我發現,何時我明白這句話,何時上帝就會賜給我更多的恩典,並且更豐盛。雖然我不斷在迷惘中迷失自己、找回自己、又再度失去自己,但我總相信每一個經歷,都將在我的天路歷程中刻下另一言美麗的詩篇。
  謝謝你,主任,你給了我機會。當我以後回頭看著這段人生旅途,若是發現在我的腳印旁邊躺著另一排腳印,那一定是你的,而且在我的旅行日誌上一定有你的名字!哈哈~

 

   
 

柳林中的風聲(嵐 in 三育)
December  21  2004

 

後記

吳建翰
筆者的恩師
現為為三育實驗完全中學
學生事物處主任